【庆萍/闲萍】大海航行靠舵手③
本章偏闲萍，就是小范自己的想法没有交互，还是预警一下有cp洁癖的注意跳过1—3节。
1.
范闲搞到他叔的一台120老式海鸥相机混进了宣传队。
少年罩着比自己大一号的的确良衬衣，印花撞色的搭配，在不是白就是绿的人中间，尤其强调了正在扮演的文艺工作者身份。他镇定地举着那台唬人的设备，半张脸藏在镜头后面透过光孔对准了舞台。范闲其实不怕被发现，他叔就是剧艺团的，顶多再过一年，等他到了年龄线是一定要进文工团的。
可偏是触手可及的未来，如薄纸似的时间，最能引诱少年的好奇心。
2.
范闲听了半场音乐会，他高估了自己的摄影天赋。
相机有两个镜头，侧边只有一个滑齿任人前后拨半天只能忽远忽近动着，红的色块与灯火的亮点模糊布满可视镜，中间交错一根根演员成像抖成的线条就是他所见的舞台。就这一破相机，不低肉眼5.0的视力，用成天看这拍那的也不嫌累。他这么想着，手臂举得发酸，心虚又不敢放，一股脑撒起气把能动的键都按了遍。
“接下来请您欣赏，由70级全体同学带来的歌舞节目——《大海航行靠舵手》。”
背景的国旗排突然清晰起来，又被绿色的颜色占据，范闲忙着朝后调着镜距，对上焦了。他的镜头捕捉到了一张清秀的脸，被明亮的灯光照得很温暖，唇角绷出的笑容不太自然，那双眼睛却生动地透过镜头直抵他的，范闲觉得胸口被什么蜇了下，有股子麻劲儿让他忘了动作，只听见自己的心跳怦怦地，越来越快。
3.
“叔，你知道你们剧团昨天的汇报表演，最后那个节目的领舞是谁吗？”
“知道。陈萍萍。”
范闲从那天以后变得喜欢思想抛锚，无端地陷入一阵沉默，然后没理由地傻乐。五竹只当他青春期，继续细嚼慢咽地吃着饭，餐桌大明大白边放着他被动过的相机，他向来言简也不想长篇大论灌输给范闲说教的那些东西。但是大行细谨这些东西，他想范闲应该学学。
“你下次…”
“叔，我吃完了。”
下次偷东西注意细节。五竹话没说完，他对面的少年早一股风没影了，这次换五竹陷入自己长久的回忆，然后没理由地牵唇，小姐曾经也这样。
范闲看到五竹这样的笑大概会瘆得慌，可他感觉不到自己周身的粉泡。
4.
上面新换了个领导，惯例整顿，这回尤其集中在意识形态和作风问题。沾点潮的东西一向被当作走资，就是上届领导也喜欢洋玩意儿睁只眼闭只眼倒还把氛围营造得有点学院的开放常态。水果罐头朱古力，手提大收音机，喇叭裤花衬衫，这类能吃能喝能玩的一杆子全打成享乐主义严肃处理，所以一时之间大家能藏的藏，能掖的掖，没办法的忍痛割爱让管清洁的同志收了偷摸儿就又流回黑市里了。
“刚给你们点自由就搞资产阶级那一套！”
“你们那个新生陈萍萍，明明是个男同志，学什么封建主义留长头发，不男不女的是搞什么！”
政治教育都是从上级往下级传输的，语言教育常常变成身体力行，院主任是保不住陈萍萍那头说可以来演白毛女的头发了，可没人觉得可惜。
“我不同意。”李国庆抓起桌上放的黄桃罐头大力拧开，舀一勺张口送进嘴里囫囵吞了，语气却不带一点含糊。
陈萍萍听着，让披散下过肩的黑发挡住了唇边的冷哂，自顾拿起把剪子照镜顺着两鬓往后剪断，掌心握着几缕轻飘的发丝才觉着发沉，他搓着指让它们一点点落下，让人恨让人爱的东西，连着他那个荒诞的文人身份，他早抽掉了什么风骨，或许本来就为任人摆弄棋。最后一把碎发落到地上，化成自己过往的埃。
书说三千烦恼丝，一剃之了尘缘，分明心内话从难向外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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